作家豆

过海(一)

过海(一)

    2014年。这一年中国驻旧金山领事馆正门被人纵火。昆明火车站发生暴恐事件。一架马来西亚航班在这个科技发达的21世纪居然莫名其妙的消失的无影无踪。美国签证系统崩溃,导致大批留学生签证申请被卡。韩国世越号沉没,上百人遇难。西非爆发埃博拉病毒。还有年年层出不穷的各种娱乐圈丑闻。2014年看似是很不平凡的一年。但多年后回过头去看2014年就发现它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年。因为往后的每一年世界上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大事发生。而我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不平淡的时代。

    李丽芳看见何芸睡的那么熟,忍不住躲进卫生间抹眼泪。何栋国走过去安慰老婆。“宝贝长大了,总有一天要去外面的世界的。她能出去见识不同的世界,这不是我们一直给她规划的吗!”

    李丽芳擦了擦眼泪,“我就是舍不得她。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试过离开我去那么远的地方。我们连送她去都做不到,你叫我怎么舍得。” 何栋国拍了拍老婆的肩膀,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。女儿很小的时候他就为了家庭出去打拼,好不容易容易过上了小康的生活,还没陪伴上女儿几年就要把女儿送到国外读书。李丽芳舍不得女儿,他更舍不得。“到了寒暑假女儿就回来了。或者我们办了签证后请年假去看她也行。”

    “她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,我们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在那里。想想都知道她以后要吃多少苦。”

    “宝贝能照顾好自己的,我们要相信她。”

    “我相信她能照顾好自己。我就是心疼。第一次出国就让她一个人去,也不知道到了学校之后能不能找到人接她。我们都没出过国,以后她遇到什么麻烦,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。”

    李丽芳说着说着又是一阵鼻酸。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,但是好歹两夫妻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过上了小康的生活。到了女儿何芸读高中的时候,夫妻两个合算了一下家里的积蓄,到处咨询打听了一圈后决定把何芸送出国去读书。不求女儿读多了不起的文凭回来,只希望女儿能走出国门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
    “把宝贝叫起来吧!我们去吃烤鸭。” 何栋国说着走到桌前收拾背包。他知道再舍不得,女儿第二天还是要坐上去美国的飞机。他这个做父亲的能做的就是在女儿出发前尽可能多的陪在女儿身边,在出国后努力工作也照顾好自己和妻子的健康,好让女儿无后顾之忧。

    吴娜娜还在反复的整理着自己的行李,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在宿舍用的蚊帐装到行李箱里去。夏天不知道有没有蚊子,冬天不知道需不需要蚕丝被。想着想着就想到大一入学的时候妈妈给自己把什么都备好了,还到宿舍去帮自己把床铺都布置的好好地。于是抱着那套蚊帐走到客厅靠着王鹤梅坐下。

    “行李收拾的怎么样了?都说了妈妈帮你收拾了。别到了那边少了什么!在那边买又不如在国内买的方便。”

    吴娜娜一低头。“有小江在。有什么事他会照顾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有小江和你一起去,妈妈也放心些。但你也不能什么都靠小江。你们都是第一次出国,出门在外你也要想着照顾他。明天小江的爸妈也会到机场送他吗?到时候我们顺便可以见个面。”

    吴娜娜头埋得更低了。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。“我们会照顾彼此的。你和爸爸在家要注意身体健康。我寒假就回了,你和爸爸到时候会来机场接我的吧?”

    “当然会......当然会......”

    一千多公里外的上海,浦东区一套一百五十平的三室两厅内,章小朵坐在自己的化妆台前涂涂抹抹。明天就要出国了,她今天还剩一场送别会要参加。听说她要出国,朋友们都说走之前要聚一下,不然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再见。这几天陆续的聚完高中同学,吉他社同学和新东方托福班的同学之后,最后一天还剩下从小玩到大的发小。虽然节目都是吃饭看电影唱歌,但毕竟是最好的小姐妹,多无聊的局章小朵都愿意去。不为什么,就为那一份从小到大的感情。

    “朵啊,你还没出门啊!我们都要到了!”电话里传来马路上熙熙攘攘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马上,马上!再发一遍地址给我!”

    “朵啊!下午早点回来啊!你爸说了今天晚上回来陪你吃饭。明天就要飞了,今天别再半夜才回来。明天早上起不来误了飞机的话就麻烦了。你一到那边就要忙学校的事。不是还有预备周吗?你到了之后已经没时间倒时差了。要是误了明天的航班,再晚的话你到了学校可能就来不及处理注册的事了!” 另一边章妈边在客厅摆弄自己的花草,边跟在房里的章小朵喊话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,今天就是和燕儿她们几个吃个饭唱唱歌。会早点回的!爸爸今晚几点回啊?”

    “你爸今天下了班就回。不加班。没有什么比你重要。”

    出了章小朵家的小区往西,开半小时的车就到了管乐天家。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,鞋柜里摆满了不同款式的球鞋。绕过客厅,走上楼梯,鞋主人就住在走廊最里的那间房。昏暗的房间里开着一盏台灯,管乐天没白没黑的打着游戏。一边点着鼠标一边在麦克风里破口大骂!“大哥,你****!我靠,你******,到底会不会打啊!” 垃圾桶里扔着一个他前两天刚砸坏的机械键盘......这时手机的屏幕亮了,来电显示是章小朵。管乐天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。两秒之后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干嘛?干嘛?我在打游戏。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就是希望你还记得明天要出发了!免得我明天在机场见不到你”

    “记得记得,我挂了。” “嘟嘟嘟。。。”

    章小朵将手机放进口袋里,出门了。

    就是这个普通的上午,在2014年普通的一天。十年后,一百年后,历史学家们谈起2014年都不会想到的这一天。就是他们去大洋彼岸前的最后一天。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那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自己会遇到谁,会发生什么。但是人生就是这样!意外的相遇,然后不意外的别离。然后下一次不知道我们各自又会在哪一个普通的上午意外的遇见谁。我们在北京在上海在郑州在枣庄,吃着饭喝着茶唱着歌说着话。总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,比如爱情,比如运气,比如缘分。我们都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,可能这就是我们的缘分。注定让我在回想起海那边的那几年的时候会想起你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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